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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 2024-01-06 00:36:24作者: Life·Intelligence

 

2024年01月05日

最近确实是生物科技行业的寒冬,砍管线、裁员,风险投资撤退,能平稳度过这段寒冬的都是强者了。

但居然还有人能在这寒冬里逆势而上,别人喝西北风,他们吃肉,让人不得不好奇,他们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。

捕风捉影不如直接听当事人的想法,一语胜千言。

 

生物医药行业的周期

任何一个行业都是有周期的,生物医药也是如此,上一波2015-2017年的全球生物医药低估距今才5年而已。

CRO、CDMO等代工行业的火热也是泡沫的一种标志。

 

仿制药vs自主研发创新药

起步就做自主研发是很难的,除非你是精英中的精英,起步自带大佬团捧场【比如最开始的瑞幸】

绝大部分人初期都是从零开始创业,所以创新不是第一要义,而是生存,百利天恒也不例外,初期也是靠成功仿制药才能活下来。

但有着丰富产业经验的朱义也深知,研发创新药是极其“烧钱”的事业,所以继续专注在仿制药上直到财务上有充分准备了,才带领百利在2010年开始试水做创新药。【高筑墙,广积粮,缓称王】

因为百利就是要做创新药的,为创新药做足了准备,需要改的是方法和路径,需要从更底层去掌握数据,搭建完整的研发体系,自主研发创新药,而不是去“抄近道”通过License-in加快速度。

百利天恒与BMS就双抗ADC BL-B01D1达成首付款8亿美金,潜在总交易金额可达84亿美金的BD交易,位列2023年全球医药BD第二大交易。

注:狭义上理解,医药BD 交易被界定为专指医药授权许可交易。

 

百利天恒从自主研发创新药开始,就坚持不用CRO,这源于朱义对于医药创新来源的底层洞察。“很多创新的东西恰恰就隐藏在底层数据里。” 朱义强调,“所以我们除了最开始找CRO外,后面研发体系建立后,就每个环节都自己做,积淀数据。”【代工确实很爽,就像数据分析直接跑包,拿到结果就像;但创新意味着交互的探索,你必须要知道数据分析的每一个环节】

 

如何找准方向

终于到具体问题了,上面的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,谁不知道有周期,谁不知道仿制先生存,创新才是目标。

但问题来了,你知道去哪个方向创新吗?

随便出去开个会,就能看到几十上百个不同的、非常有前景的方向,你准备都去一一尝试吗?不可能,你只能选一个!!!

这就回到一个普世的问题了:

你想要高额回报,就必须要下重注来赌一个结果,但这不是盲目的赌,而是靠你各方面的综合能力来控制风险、提高胜算。

来看朱义的回答:

而百利天恒选择ADC作为最初的突破口,也并非是“跟风”之举,而是基于朱义对当时刚开始变热的PD-1/PD-L1等免疫治疗药物在真正解决临床真实需求上缺陷的前瞻洞察,以及解决彼时因难以突破技术瓶颈而备受冷遇的ADC问题的充分信心。

那个时候选择布局ADC项目,我们的策略不是基于赛道火不火,而是从科学和肿瘤生物学的底层逻辑出发,我们发现免疫治疗药物杀伤力还不够,比如PD-1单药治疗时ORR并不高。这类药物只是让受到抑制的免疫功能恢复正常,从而具有一定的抗肿瘤效应,而不是把免疫系统激发到更高的攻击状态。

所以,从激发免疫和对肿瘤具有更大杀伤力的两个角度,朱义认为ADC药物虽然因为治疗窗口打不开遭遇了很多临床失败,但仍然是研发的首选,只不过需要突破治疗窗口必须布局真正的创新,因此布局了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双抗ADC。

正是这样极具穿透力的洞察,对准突破式创新进行研发,为今天百利天恒与BMS达成重磅交易奠定了战略基础。【哈哈,有点事后诸葛的味道,的确,成王败寇,至少目前来看百利天恒赌赢了】

“穿透认知的前沿”。“什么是创新,不是停留在现有认知内,而是穿破现有认知,依靠科学的逻辑去抓住外面的那个想法、点子,就是创新。”【有点马云爸爸的味道,企业领导的专业技术可以一般,但认知必须让人信服,这样一群高级知识分子才会愿意被你领导,相信你,服从你

而做药光靠科学上的远见是不够的,为做出真正的突破性疗法,实现极致创新,一直跟原始数据打交道,对数据非常敏感的朱义,在百利天恒内部确定了一套近乎“严苛”的研发标准,名为“GLOB”。其中,G代表研发的产品一定是可以成为“金标准”药物、即成为一线药物;L是领先力,产品一定是处于领先地位;O是尽可能独家;B是成长力,将来有希望成为大品种。朱义解释称:“我们不仅是跟现有的药物相比,而是药物必须能达到突破性疗效的标准。”【aim high,如果目标太低就没有创新的意义,突破性疗法是唯一选择;想要做成,就必须拥有最一手的数据,以及正确的数据解读,别无他法。

以目前如火如荼的中国ADC产业浪潮为例,朱义分析:“现在开发ADC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‘拼装’。我在前几年说过这个领域是最容易出BIC的。就看谁能组装得最精湛,中国的企业效率高,成本也低。这就跟本田车在日本和中国组装会有区别是一个道理。另一种方式就是有底层研发能力支持的迭代创新。”百利天恒所走的路径,属于后者。“这种方式是基于底层数据的大量积淀,以及底层核心技术平台的优化所出现的迭代创新,比如新的设计理念。”朱义强调,“属于‘简单组装创新’的这股热潮会很快过去,而属于底层研发能力支持的迭代创新的春天才刚刚开始。”

 

论长期稳定耕耘的重要性,生物医药领域,5年算短期,10-20年才能略成一事。【那些频繁更换研究方向的是不可能有大的成功的】

一线vs二线科研工作者,谁更适合领导一个生物医药企业。【优秀科学家可能要放下自负,科学家和企业家之间的gap也是肉眼可见的】

 


 

原文:对话百利天恒朱义 | 上一轮生科寒冬埋下的“火种”,铸就2023年全球第二大BD交易

又是一轮生科寒冬。

外部不断传出的Biotech裁员、破产等消息,让百利天恒董事长朱义回忆起2014年下定决心自主研发创新药时上一轮生科寒冬的凛冽。

“那会儿可比现在冷多了。”朱义向医药魔方Invest回忆说。2015年,美国生物医药行业进入到估值回调期,纽交所的BTK指数在2015年至2017年间最大跌幅达到了39%,只是彼时中国创新药还没有进入世界潮流中。

伴随行业遇冷而来的是持续不断的裁员潮。仅在2013年,全球裁员规模前十的制药企业就合计裁撤了近3万名员工。到了2014年,裁员潮仍在继续。

彼时,冲上美国西雅图报纸头条的是著名的Biopharma公司安进,它以裁员4522人成为了当年药企裁员之最,接连关闭了位于西雅图的研发中心和位于博塞尔的小型制造工厂。

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中,朱义带领百利天恒勇敢迈出了自主研发创新药的重要一步,冲入了创新药研发寒冷地带,在成都和美国西雅图建立创新研发中心,为今天的一笔重磅交易埋下了“火种”。

时至2024年,中国已经躬身进入全球创新药的大潮,因此对新一轮生科寒冬有切肤之冷,而当产业人皆彷徨悲观时,当年默默专注研发创新药的百利天恒燃了“一把火”,让大家看到了坚守创新的价值:百利天恒与BMS就双抗ADC BL-B01D1达成首付款8亿美金,潜在总交易金额可达84亿美金的BD交易,位列2023年全球医药BD第二大交易。

在辞旧迎新的2024年伊始,医药魔方Invest与百利天恒董事长朱义展开深度对话:谈到了一个做药人应有的初心;谈到了这笔重磅交易背后百利天恒数十年的准备与坚持;谈到由这笔重磅交易启幕,百利天恒正徐徐开启的全球创新的“星辰大海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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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利天恒董事长 朱义

我有一个创新药梦Image


百利天恒早在1996年便创立,生来并不是创新药企的模样。

以至于当百利天恒凭借重磅交易备受瞩目时,很多论调“囫囵吞枣”般将百利天恒当作是由仿制药企业向创新药企业转型成功的样本。

实际上,从百利天恒成立之初,朱义就有一个创新药梦。

上世纪80年代就读于四川大学无线电专业,凭借一份纯粹的对于生物学的热爱,朱义在1984年跨专业考入复旦大学生物物理学专业读研,由此触电了后来影响巨大的分子生物学。

毕业后,朱义有着颇为丰富的经历,曾被分配到了华西医科大学做科研,因为想更快将科研创新转化,进入到了当时的国营创新孵化企业,再到下海创业,最终在1996年创立了百利天恒的前身百利药业。

彼时的中国制药业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悬殊,朱义带领百利从仿制药入手,经历过各种创业的艰难与挑战,到2004年才凭借第一款仿制药利巴韦林颗粒(商品名:新博林)站稳了脚跟,公司规模开始迅速增长,但朱义始终没有忘记做创新药的初心。

“我一直觉得虽然我们是做企业的,但是和我那些在科研机构、大学做研究的同学、前辈是一样的,我们的初心都是做创新药,只是方法和路径不同。”朱义说道。

也因此,早在2004年,朱义就给百利天恒定下来一个宏伟的目标——“成为BMS、辉瑞、默沙东那样做出世界级创新药的Global Pharma”。

但有着丰富产业经验的朱义也深知,研发创新药是极其“烧钱”的事业,所以继续专注在仿制药上直到财务上有充分准备了,才带领百利在2010年开始试水做创新药。

当2014年决定要在海内外布局研发中心自主做创新药时,朱义也并非信心满满。除去外部生科寒冬大环境的影响,百利当时在研发创新药上的探索也并不顺利,之前3年通过外部引进创新研发接连遭遇了挫折。

但在朱义看来,这些挫折不意味着应该终止创新药的探索,因为百利就是要做创新药的,为创新药做足了准备,需要改的是方法和路径,需要从更底层去掌握数据,搭建完整的研发体系,自主研发创新药,而不是去“抄近道”通过License-in加快速度。

这样的深耕准备,也决定了与BMS这笔漂亮的BD交易,只是百利天恒创新药“星辰大海”的启幕。


不止双抗ADCImage


百利天恒从自主研发创新药开始,就坚持不用CRO,这源于朱义对于医药创新来源的底层洞察。

“很多创新的东西恰恰就隐藏在底层数据里。” 朱义强调,“所以我们除了最开始找CRO外,后面研发体系建立后,就每个环节都自己做,积淀数据。”

百利天恒从头开始搭建自主研发创新体系,尤其是在海内外搭建创新研发中心,在2014年那个药改和资本红利尚未惠及创新药的年代,是极其困难的,更多是朱义带领百利天恒在“孤军奋战”。

在2017年奥博资本投资进来之前,百利天恒在西雅图成立的研发创新公司SystImmune一直都是自己单独出资,一点一滴搭搭建起来了包括单克隆抗体、双特异性抗体、多特异性抗体、ADC和融合蛋白等四个技术链在内的技术平台,并最终形成了今天百利天恒研发创新体系的雏形。

而百利天恒选择ADC作为最初的突破口,也并非是“跟风”之举,而是基于朱义对当时刚开始变热的PD-1/PD-L1等免疫治疗药物在真正解决临床真实需求上缺陷的前瞻洞察,以及解决彼时因难以突破技术瓶颈而备受冷遇的ADC问题的充分信心。

“那个时候选择布局ADC项目,我们的策略不是基于赛道火不火,而是从科学和肿瘤生物学的底层逻辑出发,我们发现免疫治疗药物杀伤力还不够,比如PD-1单药治疗时ORR并不高。这类药物只是让受到抑制的免疫功能恢复正常,从而具有一定的抗肿瘤效应,而不是把免疫系统激发到更高的攻击状态。”朱义说道。

所以,从激发免疫和对肿瘤具有更大杀伤力的两个角度,朱义认为ADC药物虽然因为治疗窗口打不开遭遇了很多临床失败,但仍然是研发的首选,只不过需要突破治疗窗口必须布局真正的创新,因此布局了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双抗ADC。

正是这样极具穿透力的洞察,对准突破式创新进行研发,为今天百利天恒与BMS达成重磅交易奠定了战略基础。

如何能够获得这样极具穿透力的洞察,布局“突破式创新”?朱义用一个当年在西雅图搭建研发中心时,给最初一批科学家讲解“什么是‘突破式创新’”的例子,让医药魔方Invest体会其内里:

2014年,位于西雅图的研发中心SystImmune成立时,朱义给研发团队画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思维图,并把它总结为“穿透认知的前沿”。“什么是创新,不是停留在现有认知内,而是穿破现有认知,依靠科学的逻辑去抓住外面的那个想法、点子,就是创新。”

正是凭借这样的远见,朱义带领百利天恒布局了双抗ADC、四抗等令很多业界人士觉得是“天方夜谭”的领域。

而做药光靠科学上的远见是不够的,为做出真正的突破性疗法,实现极致创新,一直跟原始数据打交道,对数据非常敏感的朱义,在百利天恒内部确定了一套近乎“严苛”的研发标准,名为“GLOB”。

其中,G代表研发的产品一定是可以成为“金标准”药物、即成为一线药物;L是领先力,产品一定是处于领先地位;O是尽可能独家;B是成长力,将来有希望成为大品种。

朱义解释称:“我们不仅是跟现有的药物相比,而是药物必须能达到突破性疗效的标准。”

正是因为这样的远见与高标准,让百利天恒所做的双抗、双抗ADC、四抗并不仅仅只是各种抗体、毒素等之间的简单排列组合,而是在底层“图纸”上有洞见性的创新。

以目前如火如荼的中国ADC产业浪潮为例,朱义分析:“现在开发ADC有两种方式,一种是‘拼装’。我在前几年说过这个领域是最容易出BIC的。就看谁能组装得最精湛,中国的企业效率高,成本也低。这就跟本田车在日本和中国组装会有区别是一个道理。另一种方式就是有底层研发能力支持的迭代创新。”

百利天恒所走的路径,属于后者。“这种方式是基于底层数据的大量积淀,以及底层核心技术平台的优化所出现的迭代创新,比如新的设计理念。”朱义强调,“属于‘简单组装创新’的这股热潮会很快过去,而属于底层研发能力支持的迭代创新的春天才刚刚开始。”


向Global Pharma跃进Image


厚积了丰富的底层技术和数据,以和BMS的重磅交易启幕,百利天恒的梦想不止是将技术和产品授权出去就“坐享渔利”,而是向真正的Global Pharma跃进。

百利天恒与BMS并非是简单的产品授权,而是合作推动BL-B01D1在美国的开发和商业化。“我们会借由与BMS的合作,去学习和理解全球最大的医药市场美国的临床和商业化逻辑。”朱义说道。

在朱义的规划里,“2014年是百利天恒国际化的开端,相当于是IND阶段的国际化;第二阶段是在美国做临床,这就需要合作伙伴,这次与BMS的合作便是最好的例子;第三阶段是实现欧美乃至全球市场化。”

从1996年成立百利药业、2010年开始做创新药,到2014年只身前往美国,迈出国际化的第一步,朱义已经为新药研发筹谋了近30年。

如今,对于他和百利天恒而言,在做创新药和成为Pharma的这条路上,一切才刚刚开始。相较于过去,朱义的决心也变得更加坚定了,“现在我们全球化的路径已经逐渐清晰,成为像BMS、辉瑞、默沙东一样的Pharma一直是我们的目标,从未变过。”